常常是這樣的、當你從陌生變得熟悉、從不安然後安定、從動盪歸向平淡，
接著你以為就這麼了、緩緩地、慢慢地、過著悠閒幸福且快樂的日子，
但是上天卻硬要在停擺的秋千上推個一把、狠狠地…


分離的日子到了、就在朋友數達到最大值、愉悅數衝上最高點之時，
我們的個子悄悄地長大、年紀更偷偷地增加，我們再也不該享有不懂事的特權，
這是我們變身成為中年級的時候…

我並不是很確切地知道、中年級和低年級有什麼不同？
我的個子是高了、我的年紀是大了、我的體重是重了，
但我不還就是我嗎？怎麼這麼突然地、我就變成了中年級？


依我們學校的規矩、每兩個年級會換一次班級，
學校每個年級約莫有十五六個班、每班五十來人，
平均分散開來、會跟你同班的同學也不到四五位，
換言之、除了適應新的老師，還得有四十幾個朋友、或敵人，得去認識…

三年級的第一天、我們仍是在自己二年級時的教室等待，
那個即將與我們分別的慈祥的老師、對我們大家告知我們被分派到的新班級，
她將同一個班級的同學排成一排、等新老師來將我們領走，十多排人這麼等著，
感覺像是待宰的鴨子…


我在第八排、這個意謂在三年級的生活裡、我將是八班，
三年八班、三八、這個婆婆媽媽的數字、讓視女生為天敵的小男生很不是滋味，
但是大人並不理會孩子怎麼想、即使孩子不願意也沒關係，
大人心裡想、孩子必需要藉由生活中那些不如意的挫敗來學習，
學習這世界並不是那麼美好、學習忍讓、學習接受，
總之、不管我學是不學、都改變不了我是三年八班的事實…


三年級的老師們並不依照順序來領走我們，有的來得快、有的來得遲，
也許十三班的被領走了、一班的老師才正要來，因此每見一個新老師來，
還沒被領走的孩子們便紛紛在心底想著、這就是我的新老師嗎？

我也會想、暗暗祈禱著，希望來領自己的是個慈祥和藹的女老師，
雖然我視小女生為天敵、但是我知道、多半的年長女性都是較有愛心的，
可天不從人願、來領我的是個五十歲左右年紀、步覆有些蹣跚的男老師，
雖然性別有點錯誤、但他應該會是個慈祥和藹的老師吧？我這麼以為…


我就這麼被領走了、到新的教室、跟著一大群不認識的同學，
離開那個我總是愛找她吵嘴的女孩、離開那個極度寵愛我的老師，
死黨們都不跟我同班、(事實上、現在的我竟然想不起低年級的死黨是誰)
頗有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慨、不過那時的我自然是不識得荊軻伯的…


新老師一樣將我們這群不再是小蘿蔔頭的中蘿蔔頭依照身高排定座位，
我依舊是中間稍後的位置、同以前沒多大差別，我抬頭仍是國父，
回頭還是蔣公、然後左邊掛著總統、右邊掛著校長、好像都一切都沒變，
但黑壓壓的人頭下、卻放著不熟識的面容、臺上的老師也變了性，
從老奶奶變成老爺爺…


然後秋千又開始擺動了、這回、盪得更高…